小番麻友圈
杨鸣玉

杨鸣玉

麻将何以有趣——谈论存在

若以流量计算,恐怕没有哪个明星能有如此多不分受众的拥簇者。街头巷尾,无分老少贫富东南西北,人们在板凳上念念有词,让夜晚彼此相连。
我们并非偏爱命运的无常,只是生活乏味,被囚的贫苦生活令人厌倦。一般而言,改变始于厌倦,但根本性的转变——去思考或转换人生的方式从不会仅因一时兴起,特别是提供这种兴致的闲暇有限,有着恒久心性的人又少之又少,哪怕我们克服了闲暇与心性的障碍,也还有无法回避的更多世俗肘制,即便没了这些肘制,个体精力、体力、天赋与胆识中某一项的缺乏也往往会成为无法逾越的屏障。
可一旦活着,便不难察觉——无聊就在那里,闲暇就在那里,油然而生的厌倦也在那,他们做着鬼脸,如影随形的寄居于生活,如一方死水滋长着荒谬,在一些极端的情况下甚至会反噬生活以至于令人溺水而亡。
不过,诸位不必对这样耸人听闻的说法太过在意,毕竟因无聊而选择去经历死亡的人少之又少,与之形成鲜明对是那些难以计量的口口声声喊着“无聊死了”(对此,我的表述是“没意思”)的人,他们无一例外的忍耐着这生命之轻。
我们面对无聊——也即我们面对并处置着无意义的生命,这涉及到一些宏大的问题,是个体之于他者与时空的位置——位置意味着相对,如果没有既定的标尺,我们永远无法知晓自己身在何方,可即便我们知道这一被命名的“位置”也并不代表我们洞悉了自己,我们穷尽所能洞悉的自我仅仅是一些与己无关的符号。如果我们无法妥善的化解无聊,必然会过早的抵达无意旨的荒谬人生的终点,没有目的与趣味的人生是无法承受的。
所以我们必须或者说是为着排除无聊、荒谬与无意义,从而实现保有生命的目的而不得不被迫进行选择——选择我们所信,选择我们的趣味所在。假如我们慎重的对待这一权利,尽可能摆脱我们在此所议论的那种不具有拓展我们认知可能性或带来优美感的那种为存活而不得已的愉悦,那么个体可能达成的人生的广度与厚度也不言自白了。
自然赋予了我们一些基本的欲求,这些欲求作为本能保证了我们的族群不会因无聊而灭绝,一个迟钝木讷的人或一个一般心智的人纵使与艺术、思辨或精巧的技艺绝缘,总还会对美食或佳酿抱有兴趣、对美好的躯壳怀有迷恋,当然还有在此提及的诸如麻将之类的由我们自己做主创设出的游戏。
这些满足的共通点在于易于达成,无需投入什么精力或时间,便能乐在其中。不愿为击溃乏味付出什么的人,自然选择这些信手拈来的乐趣,无需个人的努力,也就意味着这样的游戏不能给人以愉悦之外的增益——即便我们的根本目的正是为了愉悦而得以继续生命,但这种增益也不能忽视,因为它能够得到更精致长久更不易厌倦的愉悦——视角、规则与结果的可预见,指向本质上重复的经验、任何超越的可能性的缺位,如此一来,麻将便成为了折中的冒险,可归根结底,虽然它充满着期待、机遇与巧合,并在短短的几分钟里便能推倒重来,这与我们单向度的人生却大不相同——恰恰是我们沉迷的所在,同样不容忽略的是麻将与我们在现实人生中获得成功的内涵与概率间的差别——我们在游戏之初便知晓了我们的全部目的,并且在每一局中都为了明确的目的而努力,虽然经常会抱怨手气或出牌的失误,但我们既可以承受这样微薄的损失,也能够期待在下一把的从头来过中改过自新,每一局都是新的,都与过去的错误毫无关联,我们每次重启,都能够毫无负担的期待新的机遇,而新的机遇也以同样的方式在可预见的进程中等待着每一位玩家按照规则制定的次序揭幕,平等与秩序在此有着典范般的示范——我们能够以同样的思路去理解游戏与竞技运动——至于人生却从未有什么意义及目的,人们行走于世然后逝去,并没有一个结算界面以某种标准统计数据在弥留之际给我们一些告慰,然后开始下一场人生,即便有,这艰辛漫长的流程也足够令人厌恶了。
一张桌子,几个倍感生活乏味的人,早年是些老头老太,如今年轻
加入了这场游戏(没有谁能够挣脱这场游戏)。抓打碰杠胡,我们如此对抗乏味,如毒瘾者般穷尽手段用一时的欢愉换取更大的乏味,在乏味与乏味的趣味中步向死亡,也由此收获了更多煎熬。麻将有多少张牌,便有多少种有限的组合,沉浸在麻将中的人们永远跳脱不出早已被编排好的结局——当我们了解了这些后,麻将依然有趣,而生活也依旧乏味。

2020-08-06T10:10:45+08:00

麻将技巧